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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镇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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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恕之盖上瓶子,揣进兜里,回头招呼郭长城:“走,去找下一个。”

    郭长城屁颠屁颠地跟上,走了几步,楚恕之忽然头也不回地对他说:“你做得还不错。”

    郭长城本来就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货,猝不及防间遭到了表扬,整个人都春光明媚得不好了,一时语无伦次,连个“谢谢”都不会说了。

    就这时,不远处响起几声嚎叫,几只残留人间低等鬼族看见鲜血肉,立刻甩开腮帮子扑了过来。

    楚恕之拉住郭长城,把他往身后一带,抬脚横扫出去,只听一声闷响,鬼族幽畜被他当胸一脚踹了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坐了个屁墩。

    三四只鬼族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并肩同时冲了上来。

    楚恕之一推郭长城胸口:“躲远点。”

    然后他伸手摸出自己枪和符。

    可是学雷锋多日尸王还没来得及威风一下松松筋骨,一个人影就突然落楚恕之面前,那是个青年模样男人,手里提着一根尖刺,几乎就像个串糖葫芦,一串一个准,眨眼工夫,就把几个低等鬼族串成了一串恶心肉串。

    青年略微有些其貌不扬,但是笑起来显得非常赤诚,他收回手里尖刺,一边擦了擦,然后走到楚恕之面前:“哎,朋友,没事吧?”

    楚恕之是个中二病晚期患者,对陌生人总保持非常严肃戒备状态,见人走近,他立刻就皱了眉。

    好对方挺会看人脸色,见他脸色不好看,也就不再往前凑,原地站定了,友好地笑了笑:“我是个散修,觉得这边有些不对劲才过来看看,兄弟别误会。”

    楚恕之微微点了个头,态度非常高贵冷艳地没接话,只是侧了身,招呼郭长城:“小郭,走。”

    郭长城连忙跑过来,谁知那青年却也不请自来地跟上了,大概看穿了楚恕之戒心深重不爱搭理人,他火速把炮火转向了郭长城:“刚才那是什么怪物?这里怎么没人?发生了什么事?”

    郭长城不习惯别人提问他一大堆问题――他容易记不清先后顺序,脑子一乱就不会思考,只好无辜地看了对方一眼:“我也不大清楚。”

    青年又问:“哎,兄弟,那你们是干什么?”

    郭长城小声说:“**。”

    “啊!是吗?”青年感慨了一声,自然而然地开始和郭长城攀谈起来。

    楚恕之听着他们俩交谈,倒是也没干涉,不过他背后始终留着心,只听那青年人确实挺会说话,三言两语就发现了郭长城不善言辞毛病,立刻改变了交流风格,不再喋喋不休地追问,反而轻松愉地聊起了小镇事,偶尔旁敲侧击一下他们来历。

    他们一路走,又有六七个魂魄被他们收进了瓶子里,两个小瓶很就装满了,夜色中看起来流光溢彩,楚恕之把它们并排放进了腰间挎包里,又掏出一个空瓶子。

    尸王性情偏激冷漠,而尸修道本来就是剑走偏锋,为世俗不容,楚恕之孤高自诩,从不关心自己功德,压根也不意。

    他总是觉得所谓“道义”都是明面上说得过去,私底下暗流涌动虚伪行当,看起来越单纯美好,说不定底子就越黑。

    然而他怀着这样对别人恶意揣度,却偏偏忍下了郭长城。

    楚恕之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习惯成自然还是怎样。

    反正他看着自己挎包里挂着魂瓶,心里就有种形容不出感觉,这使得他一边嘴上嫌弃郭长城是“吃饱了撑”,一边默默地深半夜跟着他搜集散落人魂。

    小镇里游荡鬼族挺多,陌生青年一直帮他们清理拦路鬼族,有时候楚恕之甚至都来不及出手。

    陌生青年出手又又狠辣,楚恕之本能地对他加深了防备,所以对方问及镇魂令时候,尸王忍不住冷冷地提醒了一声:“先生,有些事不该问就别多嘴了吧,平白无故地惹人讨厌干什么呢?”

    倒是郭长城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楚哥是很好人,他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有规定……”

    青年愣了一下,随即非常随和地连连点头:“啊,哈哈,不要紧,是我多嘴了,对不住啊兄弟,我这人没什么心眼,就是心直口,有时候可能招人烦……你不烦我吧小兄弟?”

    郭长城立刻说:“怎么会,大哥帮了我们不少忙,回头到县城里我们请你吃饭,你是好人。”

    青年立刻点头答应,而就这时,他们经过了一个小商铺,青年侧对着橱窗,正笑容灿烂地跟郭长城说话,而郭长城无意中往反光橱窗上一扫――

    他就愕然地看见,对面善良热情大哥橱窗上倒影是一个他从未见过怪物,通体漆黑,涌动着时而幻化出一颗头模样,橱窗上,正狰狞地冲着他长大了嘴,满嘴獠牙像古老刑具。

    郭长城还没来得及叫唤出来,兜里电棒已经先有了反应,一串火花冲着面貌纯良青年就冲了过去,楚恕之愕然回过头来,只见郭长城手足无措地站那里,而方才青年一瞬间往后蹿出十几米,像不着力一样地落了一幢小别墅屋顶上。

    楚恕之知道电棒不受郭长城控制,是他感觉恐惧必然反应,于是把捏手里玻璃瓶塞进了包里,眯起眼睛抬头看着高高地站房顶上人:“怎么回事?”

    房顶上青年人脸上不见了微笑,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看着郭长城:“是啊朋友,这是怎么回事?”

    郭长城:“他……他他……影子……”

    楚恕之打开手电筒,青年孤零零影子手电光下无所遁形,然而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青年蹲房顶上随便他照,老神地反问:“我影子怎么了?”

    楚恕之疑惑地看了郭长城一眼,郭长城词穷。

    青年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可真是吃力不讨好啊,一路帮你们,不说感谢也就算了,方才要不是我躲得,是不是要死这位看起来看着老实厚道小兄弟手里?”

    楚恕之双手插兜里皱皱眉,这时,他挂脖子上哨子声突然哑了,远处传来@@脚步声,黑暗中让人毛骨悚然,郭长城脖子上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随后是沉重喘息声,片刻寂静之后,一颗巨大幽畜头突然从地下钻了出来,正好夹楚恕之和郭长城之间,跟郭长城看了个对脸。

    大封仿佛越来越力不从心,游荡人间鬼族循着鲜血肉味道,越走越近,而不到五十公里内县城里,人们还无所知觉、灯火通明。

    秦广王一抬手抹去阴阳镜上画面,表情沉重地对持枪劫持判官劫匪赵云澜说:“令主,你还没意识到么?大封已经破了,这些年大封一直是斩魂使大人守卫,眼下他不知踪影,甚于不知死活,黄泉路上小油灯不过稍作缓冲,眼看先遭殃就是地府,随后就是人间,您请先冷静,要不是非常时期,我们绝对不会对您这样试探,眼下我辈应该同心协力、共同度过这场浩劫才是。”

    果然――赵云澜心想,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先兵后礼了。

    他垂下眼,不动声色,放开了判官,却没放开手里枪,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仙气飘渺镇魂灯。

    “那秦广王是怎么个意思?”

    外面整个乱成了一锅粥,也亏得这秦广王到了眼下,还是能不动如山,要是“屁股沉”也能列入吉尼斯记录,他大概是三界独一份。

    赵云澜这么一问,秦广王立刻唉声叹气了片刻,用唱老生一样口气开了腔:“镇魂灯是当年大荒山圣昆仑君身所化,安魂驱邪,是四柱中后一样、也是强大一重保护,可是……唉,令主请看看吧。”

    他说着,想径直引着赵云澜到存放镇魂灯池子边,赵云澜却一步也不挪动,冷冷地看着他,秦广王略微有些尴尬,于是打了个手势,镇魂灯缓缓地浮出水面,冲着他们转过来,微微倾斜,好让下面人看清楚――镇魂灯没有灯芯。

    “如今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开诚布公吧,小神对昆仑君多有不敬,还请山圣看小神品级低微,为三界安危殚精竭虑份上,宽容一些。”

    祝红吃了一惊,扭过头去看赵云澜,然而那男人脸色没有一点变化,分明是心知肚明模样。

    赵云澜静静地看着秦广王:“我智商比较低,没听明白,您想试探我什么呢?”

    秦广王一时噎住。

    赵云澜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容非常古怪,有一点讽刺,多确实啼笑皆非:“为什么阻止判官带我去见轮回?阎王既然知道那么多秘闻,难道不知道我记忆和力量是被神农封住?神农身化轮回,我想去寻找追回力量方法,说不定能再次帮你们摆平外面咄咄逼人鬼王,为什么你要拦住我?而且……小小阎王,是什么让你有底气像方才那样对我?”

    秦广王没想到自己只说错了一句话,就引来了这么多麻烦,忙说:“是小神措辞不当……”

    “我看不是措辞不当问题吧,”赵云澜截口打断他,“其实你是知道,当年神农封印我时候,出于某种原因,我记忆和力量永远也不可能恢复,对吧?”

    秦广王眼珠飞地动着:“这……这确实,这节骨眼上,我们也是不想让山圣浪费时间……”

    “你还没说你想试探我什么呢。”赵云澜再一次打断他话。

    祝红仿佛从他态度里感觉到了什么,默不作声地站了赵云澜身后,面色不善地盯着对面秦广王。

    不等对方回话,赵云澜就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你说不出口,那我替你说了吧。你想试探‘昆仑君力量永远不可能恢复’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对吧?‘失礼’,可比你想做事罪名小多了,对不对?”

    秦广王:“令主想哪去……”

    “本来我也一直很困惑,直到我看到了被你们一直藏这里镇魂灯。”赵云澜轻轻地挑了挑眉毛,“尤其……秦广王还一直试图提醒我,镇魂灯曾是‘我’肉身化成,你是不是还想提醒我一句,当年镇魂灯灯芯,是昆仑君一簇心头血?”

    他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等于当面撕破了脸,秦广王终于默然了。

    “你把我带到这,是打算从我心上抽一管血?”赵云澜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秦广王,“我一辈子对人耍流氓,本以为自己修成了一个无坚不摧老流氓,没想到临到头,居然还有人耍流氓耍到了我头上。”

    十殿阎罗全都落了下来,一个个彩衣飘飘,就像一群落架鹦鹉,继续使用声音意义上合体**:“令主高风亮节,望您一直以大局为重。”

    赵云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祝红却先炸了,她下/身化成巨蛇蛇尾,把赵云澜卷中间,秀气眼睛眼角拉长,露出里面属于冷血动物竖瞳:“你们知不知道他只是个凡人?”

    赵云澜好整以暇地替对方回答她:“眼睛又不瞎,当然是知道。”

    祝红身上鳞片鲜红如血,她怒而吐出猩红蛇信:“你们怎么不干脆说要他命?!”

    赵云澜轻轻嗤笑一声:“那说出来多难听?”

    十殿牌合唱团一同开口说:“凡人皆有生老病死,是轮回常事。”

    赵云澜大笑。

    地下又传来剧烈震颤,众人往门口望去,只见鬼城里小鬼乱窜,简直是毫无秩序,忘川地下那团阴影挣动得越来越激烈,黄泉路边小灯摇摇欲坠。有急了小鬼竟然还没头没脑地往阎王殿里闯。

    牛头马面一边一个死死地守住门,马面回过头来:“大人,顶不住了!”

    “斩魂使与神农氏约定守住大封,接掌昆仑,不会无故大开杀戒,是看准了他能忍则忍,所以你们他面前也是一样有恃无恐?”赵云澜叹了口气,轻轻地说,“诸位,我真想多嘴奉劝诸位一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啊。”

    祝红整个身体化为巨蟒,鲜红鳞片怒张,猛地往站前面秦广王身上咬去,几个鬼差连忙冲上来,架起钢叉与大刀挡阎王面前。

    秦广王抬手一指赵云澜:“拿下他!”

    一个声音骤然插了进来,冷冷地反问:“拿下哪个?”

    只见一水妖族闯了进来,个个是各族族长或者长老级别,其中蛇四叔眼睛祝红身上扫了一下,原本全体撤走并且想把祝红强行带走蛇四叔竟然没说她什么。

    本族本命年蛇四叔越众而出,先对赵云澜郑重地行了礼:“山圣,小妖有眼不识泰山。”

    连鸦族都知道他是谁转世,蛇族族长是真“不识泰山”还是假装不认识,就不好说了,赵云澜也没有当场揭穿,只是看好戏一般含笑地点了个头。

    蛇四叔义正言辞地说:“地府手掌轮回,对道友从来傲慢无礼,其他也就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了,可是昆仑君对妖族有庇护千年大恩,妖族再不济,也不能放任你们对先圣转世无礼!”

    秦广王率先开了口:“妖族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怎么明明脱离了妖族,却又混回去跟了后鸦族长老哑声说:“要怪就怪阎王背信弃义,太不厚道。”

    蛇四叔眉头倏地一皱,本不想这么直白,被人直接捅出来,有些下不来台。

    谁知这时又有人开腔说话:“阎王老儿,我们随你上昆仑共图**鬼王大事,你却背后捅刀子,是什么意思?”

    这回来是三清道宗。

    “地府无耻之至,上次召集我们上昆仑共同对抗鬼族原来是有原因,暗暗我们身上打下标记,引导大不敬之地混沌泄露到各处――但凡地府有一点良心,难道不该将这东西牢牢地遏制地下?”

    很,西天罗汉、各路散仙等等一干人等全都到齐了。

    秦广王怒斥:“大封破裂是三界浩劫,怎么就该地府一力承担?”

    这话捅了马蜂窝,阎王殿里各路大神七嘴八舌地吵成了一团,反而没人理赵云澜了,他对见到蛇四叔就乖乖化形站一边祝红低声说:“为什么我没带爆米花和可乐进来呢?”

    就这时,忘川里黑影猛地暴起了几十米,所有小油灯同一时间灭了,不知是谁高叫了一声:“鬼族!”

    果然混沌出处有一小撮鬼族先出现,数量不多,却正好戳中了所有人拧紧神经。

    而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巧,鬼面就是这个时候不偏不倚地出现了忘川里。

    大封虽然摇摇欲坠,可是并没有真破――眼下这情况只有沈巍和鬼面两个人心知肚明,鬼面为了设下陷阱困住沈巍,穷多年从大封缝隙里抽出来混沌造成了大封破裂假象,谁知那一小团混沌反而被沈巍封住,不知弄到了什么地方。

    鬼面多疑又神经质,他本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偏偏功德古木下听见沈巍说了那么一段似是而非话,顿时坐立不安起来。

    他没想到那一小团混沌地府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追着踪迹到了这里鬼面刚浮出水面,结果一看岸上这阵仗,顿时惊觉上当,再要退走,已经来不及了。

    混乱中有**叫一声:“鬼王!”

    秦广王立刻就坡下驴:“鬼王已出,无论怎么样,诸位道友难道要这个节骨眼上争谁是谁非问题吗?”

    十殿牌合唱团忙跟上他和声:“诸位要还知道什么叫‘大局’,眼下请先放下门派小家成见,联合对付鬼族!”

    顷刻间,鬼王就被团团围住,鬼面暗暗恼恨沈巍算计他,可无论怎么样,他认为他和沈巍之间始终是他们俩事,跟这帮蝼蚁一样乌合之众没什么好说。

    他倏地从水里拔出几丈高,一个呼哨,无数鬼族从忘川水里冒了出来,能吞噬万物混沌他们身后组成了巨大屏障。

    阎王殿里外都成了战场。

    祝红有些担心她四叔,跃跃欲试地想加入妖族,被赵云澜一把拉住:“你仔细看看里面都是什么级别人,小丫头别去添乱。”

    这时,一个比较高等鬼族杀红了眼,不知道怎么冲到了赵云澜面前,赵云澜抬手一枪,被对方躲了过去,正打算补一枪,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钟声,失踪了好几天林静冒了出来,抬手甩出好几张“d”字符。

    鬼族直接化成了一缕黑烟。

    林静拽着赵云澜往存放镇魂灯密室躲去:“还不躲开,你们俩凑什么热闹?”

    赵云澜神色阴晴不定地打量着他:“方才那两嗓子是你喊?”

    “……”林静,“我已经捏着嗓子叫了。”

    “捏嗓子?你叫破喉咙我都听得出。”赵云澜脸色阴沉得像要下暴风雨天,“沈巍,还不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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