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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镇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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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判官等人还没从这突发事件里回过神来,就看见一条长鞭像毒蛇一样地向鬼面卷了过去,镇魂鞭精确无比地缠了鬼面脖子上。

    那一鞭“呼”地一下扬起凌厉地劲风,刮到人脸上生疼,一边鬼差简直觉得自己是被集体抽了一个大耳光,暴露空气里地方火辣辣,不约而同地扭脸退避。

    判官心里苦水都要逛荡得吐出来了――大封动荡越来越无法忽视,可眼下各路势力全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退避。

    所有到了能知道后土大封这些上古秘闻级别,眼下要么已经是千年万年老妖,早成了一族之长,要么已经历经千劫百难,修成正果、与天体同寿。

    五百年前大封第一次表现出松动迹象时候,由地府牵头,曾经把各路势力都集中了一起,共同讨论了这件事,当时一呼百应,各路仙长群情激奋,一个个大义凛然,开口苍生闭口天下,纷纷表示要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可是自昆仑山巅一战之后,这些人就像是商量好了,集体失踪了。

    他们都是修行中人,都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很威风、很有前途事。修行是一个无比漫长过程,要经历别人所不能想象艰险,旁人所难以理解寂寞,本人先天资质要好,已经是万中无一,能心性坚定、踽踽独行,不急功近利或半途而废,加是百万之一,这还不算,哪怕天资再好,后天再努力,欠缺了那么一点运气,终也是功败垂成――这样历沧桑修成正果,谁能不爱惜羽毛?

    如果不是大封受损,地府首当其冲,不得不站出来,那么判官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一定有多远躲多远,不说他一个小小判官,就是十殿阎王,他们敢看准了斩魂使自持身份不和他们计较,搞出不知多少小动作,但万一真玩脱了,哪一个敢站出来直面鬼王?

    不用提那阴阳怪气、喜怒无常鬼面。

    判官神色复杂,目光落到了赵云澜身上――大概只有当年洪荒破碎前,那些真正先天神魔,才有那样大手笔,那样为死不顾胸襟吧。

    ……哪怕他现只是个凡人,也敢毫无顾忌地伸长鞭子勒鬼王脖子。

    判官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他难以理解那样死生一掷豪情,难以想象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飞蛾扑火,加难以企及他们开天辟地、无所畏惧大荒往昔。

    已经销声匿迹轮回里昆仑君姑且不论,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分明只是个油嘴滑舌凡人,他又凭什么敢不畏惧、不惊恐?难道已经丧失了大荒山圣权柄和力量,仅仅凭借一点被轮回洗练过无数次魂魄就可以么?

    沈巍后一刻,十指收拢,手中白光骤然泯灭,方才混沌彻底被吞噬,随后,他身体突然剧烈地抽动了一下,插他胸口冰锥骤然冒出蛛丝一般丝丝缕缕黑线,眨眼工夫,就好像一个巨大蚕茧,把他整个人包了里面。

    鬼面一只手攥着冰锥一角,一只手正好镇魂鞭缠上他脖子之前塞了一只手进去。

    而后空中,与下面凡人遥遥对视,感觉那男人眼睛里有一团比当初点燃了整个大不敬之地魂火还要灼人火光。

    “如果镇魂令没有被损坏,”鬼面声音赵云澜企图把他活活勒死长鞭下显得沙哑而支离破碎,“我脖子现说不定已经被你扒掉了一层皮,啧啧,真是可惜……”

    赵云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放、开、他。”

    鬼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与我同为鬼王,管境遇所致,性情不合,可我依然不愿意伤他,是他一步一步地逼得我走投无路。你想要人,也可以,拿镇魂灯来换。”

    赵云澜对这种类似“交换人质”条件充耳不闻,英俊眉宇间骤然呈现出了某种沉静至极阴郁:“那我奉劝你,如果你够聪明话,好也给我一锥,否则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鬼面听了,沉默了片刻,纵声大笑:“如果是昆仑君,我今天就算舍命,也绝不让你独活,至于……”

    他身体猛地一震,失去了神木庇护镇魂鞭一瞬间碎成了无数节,赵云澜手心被震出一道几乎见了骨血痕,脱手而出:“我令主你,唉……我感激你借火之恩,又受他影响,不得已……实有一点喜欢你,留着你也无碍。”

    鬼面说完,带着尖锐笑声,黑雾升起,一瞬间他与被黑茧包围沈巍同时不见了踪影。

    赵云澜原地站了不知多久,手心几乎已经被鲜血糊满了,判官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令主,你……”

    赵云澜骤然被他声音惊醒,极缓极缓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角处斜斜飞起,带着一丝说不出不祥殷红颜色,漆黑瞳孔深得吓人,他抬起自己手,轻轻地舔了一下手心伤口,上眼皮显得深邃极了,浓密睫毛他眼珠里打下一片看不见底阴影。

    判官本能地一哆嗦。

    “我得劳烦判官大人一件事。”赵云澜用一种平静得诡异声音说,“请您带我去见见幽冥中真正轮回。”

    一时间判官竟然觉得他有些陌生,良久,才驴唇不对马嘴地说:“我、小人还以为令主想问问镇魂灯……”

    “镇魂灯?”赵云澜左眉轻轻地、如同颤动一样地挑了一下,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右手伤口,不过片刻,指尖已经一片嫣红,有那么片刻光景,判官胆战心惊地以为他要说出口是某一句让人惊惧话,然而赵云澜却只是兀自带着他诡异平静,眼皮微垂,终连一丝也没有露出来,只是简简单单地说,“请前走带路吧。”

    “赵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声音,赵云澜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祝红。

    “嗯,”赵云澜既没有发火,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仿佛随口应了一声,好像他已经忘了自己已经把祝红派遣走了,她是不顾命令私自回来,随后,赵云澜脚步一顿,“碰见楚恕之和大庆,让他们继续找林静,我有点事,先离开一会。”

    祝红:“我跟你一起走!”

    赵云澜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不用了,带着你不方便,再多**几年吧,小蛇。”

    祝红简直七窍生烟:“小蛇?我是小蛇?那你是什么?我们族人里像你这么大还啃自己出生蛋壳呢!你这个凡人。”

    赵云澜头也不回,只是嘴角无声无息地露出一个冷冷地笑容,如耳语一般几不可闻地说:“别急,很就不是了。”

    被众人搜寻林静正艰难地打坐,他不知道自己身什么地方,等他恢复了自己五官六感,就发现已经被人绑了这里,背后是一块形状诡异大石头,石头旁边有一棵抬头看不见树冠树,周围仿佛是由水,然而他本人好像身处了一个透明大罩子里,并没有受水影响。

    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是奇形怪状幽畜……有些是典型幽畜,有些像人,有些简直是一滩烂泥,这一群“幽畜”密密麻麻地围他周围,几乎立刻引发了某神经纤细男人密集恐惧症。

    林静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开始念经。

    可惜刚开了个头,念了两句,林静就不幸地发现,佛经似乎激怒了周围这些本来就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芳邻”,幽畜们骚动起来,大大小小嘶吼四下响起。

    林静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挤出了一个难看地笑容:“那……那什么,我不知道咱们这有不让念经纪律,我这人素质不高,立刻改正、改正。”

    距离林静近幽畜眼神贪婪地黯了黯,忍不住往前凑了一步,耸起鼻尖,细细地闻着男人身上鲜血肉味道。

    林静哭丧着脸:“我都已经三天没洗澡了,这位同志非礼勿碰,注意素质啊!”

    那幽畜突然冲着他张大了嘴,一口往他身上咬去,就这时候,另一只像人模样幽畜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先前那只胆敢当众赤独食者后颈,皮肤发皱手指用力一捻,较为低等那只他手里就成了个脑袋形风铃,叮叮当当地挂那里,死了。

    突然出手杀同族这位尖叫一声,一把撕下尸体整只耳朵,连酱油和醋也不用蘸,直接就送进了嘴里,吃了。

    而后它大方地抬手把尸体一扔,无数幽畜好像听到了年钟声一样,热情洋溢地扑了上来,不过半分钟,方才那只幽畜已经连皮再骨头,不剩下什么了。

    林静看得目瞪口呆:“阿弥……那个陀佛,我佛慈悲,请施主们注意餐桌礼仪啊。”

    施主们一起向他咆哮,大概想用他本人锻炼一下优质餐桌礼仪。

    “好好好,不注意就不注意,诸位自便!”

    就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呼哨声,众幽畜――鬼族们一下全部安静了,随后就像被风吹走大雾,忽悠一下全散干净了。

    林静只觉得身边一阵劲风划过,随后一个人咣当一下,被从空中扔了下来,给钉了旁边那棵奇怪大树上。

    四条漆黑镣铐从大树干里生出来,牢牢地扣住,那人心口上插着一根三尺来长大冰锥――是真被“钉”了树上,有那么一瞬间,林静屏住了呼吸,他以为那个人死了。

    而就这时,被钉树上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呼吸都颤抖,但是脸上一丝一毫也没有露出来,林静就是这时候惊讶地叫出了声:“沈老师!”

    沈巍低头扫了他一眼,没出声,林静却看见了他满头冷汗,嘴唇苍白得像白纸一样,仔细看,他身体几乎是不断颤抖,可除此之外,脸上却没露出一点痛苦形迹来。

    随即而来鬼面落下来,站沈巍对面,笑嘻嘻地看着他,过了一会,鬼面缓缓地抬起手,把脸上面具摘了下来。

    林静倒抽了一口凉气:“我佛那个慈悲,赐**一副眼镜啊!这双二五眼,怎么、怎么看着是有两个沈老师啊?”

    然而仔细看话,戴面具“沈老师”皮肤要惨白一些――不是正常白,白得发青,简直就像是刚从福尔马林里爬出来,因此身上带着某种无法言喻气质。

    仿佛是说不出怨气和阴气,以至于沈巍那种入画般清俊五官仿佛成了一张挂骷髅上画皮,越是好看,就越是可怖。

    林静眼睛瞪得要脱窗,一瞬间认定了,后来这个人臭不要脸,是照着他们“领导夫人”整容整,明显是一个比较难看山寨货!

    只听山寨货缓缓地开了腔:“我是个念旧情人,可你步步紧逼,我可真是不得不弄死你啊,我兄弟。”

    鬼面说这话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奇异光彩,仿佛既惋惜、又垂涎――沈巍与他同为鬼王,不用说他后来受到昆仑君庇护,有了神格……

    “如果我吞噬了你,你说会不会整个大封就被我破开了呢?”

    沈巍被他钉功德古木上,疼得全身都冒虚汗,一张嘴却先是讥诮地笑了:“怎么,四圣路已经走不通了么?轮回晷出了什么事?它是不是变成了一块普通石头?”

    “是你!”

    鬼面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随后他抬手一巴掌扇了沈巍脸上,沈巍被他打得头偏向一边,方才牙咬得太紧,顿时蹭破了嘴皮,他却恍然未觉,随口把血沫吐出来,笑出了声来:“轮回晷脱胎于三生石,而三生石与功德古木各牵着三魂七魄中一魄,彼此通过万物魂魄相连,唯有山河锥阴阳相生,自成一体,能困住世上任何东西――不枉我当年用山河锥引你过来,你身上落下追魂引,而后你又果然不负众望地拿出了大鼎,当着所有人面焚出功德笔,你当我不知道炼魂鼎炉中重要一块炉底石就是三生石吗?你去哪里找三生石碎片……真是不用说就知道。功德笔出世时,就是我找到轮回晷、把它钉山河锥里一刻――不然你以为,大鼎是怎么那么轻易就落到你手里?真以为你运气极佳,一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

    “山河锥……山河锥一开始就你手里?”

    “你不认识字么?山河山河,昆仑是三十六山川之始,我继承山圣,本来就与十万大山相连,为什么千里迢迢地要和你争这种……我眼皮底下东西?”沈巍冷汗流到了嘴里,他不意地用嘴唇抿去,“现,我觉得或许还有一件事,你也想知道――方才你用来引诱我、牵制我而放出来……那一缕从你自己身上取下来混沌,眼下被我放到了哪里?”

    鬼面脸色青红交替好一阵子,表情扭曲得近乎狰狞,突然,他骤然伸手攥住插沈巍胸口冰锥,血已经浸透了沈巍长袍,把皮肉和衣襟紧紧地粘了一起,男人看起来分外狼狈。

    鬼面用力将冰锥沈巍胸口里旋转搅动了一下,沈巍没有发出他想听惨叫声,然而却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鬼面呼吸急促,凑近了沈巍脸,低低说,“我可以不知道任何事,我可以就这么把你心血放干,到你无法维持眼下人体,我就可以抽出你元神上昆仑筋,然后一口一口地把你吞下去,从此世上只有一个鬼王,我才是真正天、下、无、双。”

    沈巍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他嘴角兀自带着讥诮微笑,像是对鬼面说――你大可以试试。

    鬼面抬手把他胸口冰锥抽出了一半,而后又狠狠地重插/进去,沈巍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终于晕了过去,垂下头不动了。

    鬼面看也不看惊惧交加林静一眼,大步走了,转眼就没入了无际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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