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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功德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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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恕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郭长城犹豫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轻地拽了拽衣角,蚊子似嗡嗡说:“我、我觉得你肯定、肯定不是那么想,虽然我没听太懂,但是楚哥是好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坏事……”

    赵云澜哼了一声,往座椅背上重重地一靠,把打火机桌上哒哒地磕了两下,抬手点着了烟,目光转向楚恕之,没好气地说:“你还明不明白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什么叫一码是一码,急了就他妈会耍狠,还不如人家小郭一个小破孩懂事,我都蘀你脸红。”

    楚恕之漆黑目光瞪向他。

    “看什么看,不嫌丢人,我现没空处理你——小郭,把他推我办公室去,锁上门给我看着他,那里面连着个休息室,有张单人床,你要是累了可以躺下。”

    郭长城立刻好心肠地问:“那楚哥呢?”

    “他?”赵云澜斜眼扫了楚恕之一眼,“让他坐着吧,正好踏踏实实地参参禅,给我好好醒醒盹。”

    他端起茶杯,晃了晃里面已经凉了茶根,不解气,又来了一句:“我都想泼你一脸。”

    郭长城推起楚恕之坐着转椅,到了办公室门口时候,然后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赵云澜一眼,见领导冲他摆手,这才把楚恕之一路推到了处长办公室,从里面轻轻地合上门。

    赵云澜把两条长腿架了桌子上,书放膝盖上,皱着眉翻看起来。

    关于女娲传说非常散碎,四处都有,他手里这本书名为《上古秘闻录》,里面特别罗列了“风氏女娲”一章,大概是宋朝以后某位修道前辈写,作者不详,原版本不祥,这是建国后出版影音版本。

    开头就援引了《太平御览》里关于女娲造人记载:“俗说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作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泥中,举以为人。”

    而后作者又补充小注:“人者,头面五官,皆以肖娲皇之态,能言善语,脱于泥胎,天风点其三火,浊土生其三尸,不死不灭,灵慧而不净。自婴孩至耄耋,朝生暮死,娲皇怜之,因置婚姻,遂为女媒,使之百代不息。”

    赵云澜顺手从办公桌上摸到一根黑水笔,“天风点其三火,浊土生其三尸”下面重重地化了一道,而后笔尖一顿,又往下一翻,到“补天”那一段。

    “《淮南子》曰: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斩鳖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

    下面依然是注释:“老鳖断足以献,娲皇感其大德,赐诸锦衣以为鳍。四柱镇四方,西北天倾,昆仑封字,曰:未老已衰之石,为冷已冻之水,未生已死之身,未灼已化之魂。此皆不可成之事,封之以不可抵之地,以为四圣,天不落,地不陷,则四圣不出,天下遂安。”

    赵云澜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大庆毛,轻轻地说:“它说人六根不净来自于泥土胚子,而后女娲用老鳖脚撑起天柱来补天,昆仑给这四根柱子下了封词——山怎么说话,这里‘昆仑’应该是指昆仑君——另外这个判词我以前听说过。”

    大庆:“哪里?”

    “山河锥脚下。”赵云澜说,“‘不可成之事’如果指是四圣,那意思是不是说,得到了四圣,实现了这些‘不可成’事,就能抵达四条大天柱下?”

    大庆围着他手转圈,嘀咕说:“都什么乱七八糟,说得我头都晕了。”

    、

    赵云澜不理它,他似乎只是自言自语地理顺思路:“五彩石补天,那如果我没猜错,四柱很可能是用来镇‘地’,这个‘地’应该是造人时期那个‘地’……这就说得通了,怪不得鬼面人一定要得到四圣,得到了四圣,他就能找到摧毁四柱法门。”

    赵云澜摸过小鱼干,手指上带着炸鱼干香味,管大庆不想显得那么贱,然而它就是无法抗拒本能,拼命赵云澜手指间嗅来嗅去,一边自暴自弃地循着那股味道,一边问:“你们说鬼面到底是谁?”

    赵云澜简而又简地把山河锥经过和大庆说了,说完,他面色有些凝重:“鬼面带着面具,但是我大概能猜到他长什么样。”

    大庆:“难道是……”

    “恐怕和沈巍模样八/九不离十。”赵云澜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这人啊,心思重得很,对谁都好,唯独不肯放过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跟自己那么大仇,我实是担心他……”

    大庆一抬头:“什么?”

    赵云澜略略地垂下目光,与黑猫一对,忽然,他把桌子上脚放了下来,正经八百地坐好,低声说:“来人了。”

    话音刚落,一阵梆子声远远地响起来,越来越近,浓郁阴冷气也越来越清晰,西北风晃得窗棂乱颤,赵云澜不慌不忙地从抽屉里抽出一小把香,点燃了,插办公桌上花盆里,又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瓷盆,把抽出一捆冥币纸钱,点了扔里面,冉冉升起烟里,他把书收好,回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这次,来阴差学了乖,距离门口还有一段路地方就站定了,扬声说:“不速之客幽冥行走求见镇魂令主,令主可否拨冗赏脸?”

    赵云澜缓了缓面沉似水表情,清了清嗓子:“请。”

    刑侦科办公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开门,对方就闻到了满屋香火和纸钱味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来人神色一缓,没说话,却先笑了,连忙作揖说:“令主客气,太客气了。”

    赵云澜见到来人也是一愣,片刻后,他站了起来,有些讶异地说:“什么风把判官大人给吹来了?”

    判官依然是一团和气模样,笑呵呵模样不像鬼差,倒像个散财许福、说媒拉纤月老。

    他进来以后先跟赵云澜三姑六婆地寒暄了半天,而后两人客客气气、各怀鬼胎地对面坐了,大庆纵身跳进赵云澜怀里,尾巴勾住他手腕,一声不吭,鸀油油眼睛冷冷地盯着判官,渀佛是个保护礀势。

    判官这才正色下来:“小老儿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半夜地来叨扰,实也是有一件事,求令主看苍生大局份上,能出手相助。”

    “可别,”赵云澜忙摆摆手,“您甭给我戴高帽,我**凡胎小老百姓一个,会点小戏法,承蒙各位把我当棵葱,我可不敢真舀自个儿当瓣蒜。您这么客气,我找不着北,有什么事管吩咐,能力范围内,能帮到哪,就量帮着。”

    判官自己坐那,唉声叹气了半天,想引着赵云澜开口问,结果赵云澜就跟看不懂人脸色似,默默地一边喝茶,完全不理他那套,过了一会,判官终于自己憋不住了,开口问:“今天傍晚时候,令主应该注意到鸦族示警了吧?”

    赵云澜一脸莫名其妙:“没有啊,今儿我下午我妈那看了场春节晚会重播,还真没留神。”

    判官:“……”

    赵云澜很傻很天真地问:“乌鸦怎么了?”

    判官心知肚明赵云澜装糊涂,他头一个不愿意和这个镇魂令主打交道,一来,判官是少数知道一些赵云澜来龙去脉人,不愿也不敢得罪这尊大神。二来大神不要脸,奸诈油滑,平生就擅长三板斧——无赖,太极,避重就轻——哪个拎出来都够别人喝一壶。

    “乌鸦报忧不报喜,从来没好事,西北起黑云,有人不怕天打雷劈,昆仑山巅大泽处摆下大阵,要从所有生灵身上提一魄出来。”

    赵云澜一愣,脱口问:“所有生灵?地球都人口爆炸了,他拎得动么?”

    判官:“……”

    赵云澜笑了笑:“我真迷糊了,您得给我说明白,是谁跑到青藏线那雪山山顶上,摆了个什么东西,目又是什么?”

    判官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通缉令,赵云澜打眼一扫,熟人——鬼面。

    “此人乃是污秽地生出魔物之王,说来话长,他还是洪荒时期神魔大战时候,被女娲娘娘亲手封千丈黄泉下,经年日久,女娲封印日渐松动,叫它脱困而出。令主是明白人,我不和你绕弯子,实话实说——他现十分被女娲神印封住八分,我们联手还有一战之力,要是真被他脱困而出……”

    赵云澜听着他半真半假地扯淡,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挑起一点,并不接判官这个忧心忡忡茬,只是假装没听懂似追问:“哟,这可严重了,被女娲封印魔物,那跟平时说魔物不是一回事吧?哪个比较厉害?”

    判官:“……”

    赵云澜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那他要这么多人魂魄干什么?”

    判官好容易缓上一口气来:“他目是逼出功德笔,每人身上携带一魄,上书前世今生功功过过,以红字为功,黑字为过,他把这一魄抽出,聚齐昆仑山巅,功德笔自然跟着出世。我们绝不能让他得到功德笔,否则……”

    赵云澜忽然打断他:“前一阵子有个鸦族小妖,用疑似功德笔东西把我引过去,还伤了我眼睛,弄得我至今有点二五眼,看东西重影,看判官大人您,都觉得虚胖了八斤,这么说,敢情他说那根功德笔是假,是‘有人’故意要找我麻烦啊?”

    判官心里狠狠地一跳,被他话音堵了个正着,一抬头,正好对上赵云澜说不出戏谑眼神,登时心里好一阵抱怨——鸦族食用腐尸为生,历来受地府胁迫,派个鸦族出去,别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指使,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想出来馊主意。

    判官心思急转,汗都下来了。

    “四圣流落人间那么多年,这么牛逼东西地府都没放心上过,没说找也没说收,现出事了,才来告诉我这东西严重了,现上轿现扎耳朵眼——这说不通吧?”

    判官勉强一笑:“这……确实是我们思虑不周……”

    “思虑不周?”赵云澜一挑眉,“我怎么觉得是有所依仗呢?”

    判官简直如坐针毡。

    赵云澜伸手敲了敲桌子,沉下脸,敛去笑容:“大人,咱们也算合作多年,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想怎么着?想让我干什么?”

    判官拱手说:“下官恳请令主引我们上昆仑,破了他阵。”

    赵云澜面色淡淡:“这是什么话?我是个死宅,不是驴友,连香山都没上过,昆仑山门冲哪边开都不知道,您让我引路?”

    他这反应终于判官意料之中了,判官连忙说出准备好托词,连话也顺溜了不少:“令主可能不知道,你手中真正镇魂令真身是一片木头,正是来自昆仑山大神木,那大神木是盘古所栽,与天地同笀。昆仑山巅一直是诸神禁地,唯独此物可作为通行证。”

    赵云澜伸手点了点通缉令上照片:“那这个……‘魔王’怎么上得去?难道他特别有后门,是盘古小舅子?”

    “可不敢这么亵渎圣人,”判官诚惶诚恐地说,“不瞒令主,此魔物生于黄泉下,功德古木旁边,那功德古木与昆仑山神木原本是一体双生,他也算和昆仑有些渊源,所以……”

    赵云澜似笑非笑地说:“那上昆仑山巅摆阵召唤功德笔,也是和那棵树有关么?”

    判官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没敢随便答话。

    赵云澜大大咧咧地说:“黄泉下……哎,我怎么觉得那离斩魂使大人府邸很近?”

    判官听了这话,脸上故意露出一个迟疑表情,而后暧昧不明地说:“也可以这么说。”

    “哦,”赵云澜脸上笑意加深,眼神却分外冰冷,“原来判官是暗示我,斩魂使与魔物瓜葛不浅。”

    判官也不知道他是真二百五还是故意,竟然就把这些本该心照不宣话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他犹疑不定地抬眼打量着赵云澜表情,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黑皮本已经留给他了,他到底知不知道沈巍就是斩魂使?

    上次阴差来报,据说眼瞎都没耽误他跟一个小情人滚了一起,那应该……是不知道吧?否则斩魂使又怎么会容忍……

    判官定了定心神,伸手捋了捋自己胡子,掩饰性地一笑:“小人怎么敢背后论上仙短长?令主说笑了。”

    赵云澜看了看他,伸手往自己腰间摸:“要镇魂令是吧,等我给你找找。”

    判官忙摆手:“不不,神木镇魂令我们这些人哪里敢动?得劳烦令主亲自跟我们走一趟昆仑才行。”

    赵云澜动作顿住,意味不明地望向判官,他眼珠又黑又亮,说不出锐利刺人,判官硬着头皮迎上,总觉得自己是讨了个吃力不讨好活。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推到小**tat

    但是得先把这些神神鬼鬼前因后果铺垫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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