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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山河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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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巍低头开车门时候,那平时只觉得好看侧脸有说不出黯淡,赵云澜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想什么,他忽然伸手按住车门:“我还没到过斩魂使地盘,你不请我上去坐坐?”

    沈巍眼睛似乎刹那就亮了起来,然而他终于也只对赵云澜客气地点了点头:“请。”

    赵云澜锁好车,心情微妙地跟着沈巍上了楼。沈巍家非常干净,尤其和赵云澜那惨烈狗窝相比——电话和电视上都盖着防尘罩,垃圾桶干干净净,桌子上一打一打文件放得整整齐齐,卧室门锁着,看不见里面端倪。

    只是不明原因地少了点人气。

    沈巍:“坐。”

    看着那没有一丝褶皱沙发,赵云澜简直不好意思一屁股坐上去,因此动作显得格外文明。

    沈巍打开带热水壶饮水机,接了一壶凉水,没用它加热,而是直接把壶舀了出来,双手捧住水壶不到片刻工夫,里面水就沸腾了起来,他默不作声地取出茶杯和茶罐,沏茶倒水推到赵云澜面前:“我平时这边只是落脚,不常住,没有茶了,将就一下。”

    赵云澜才不用将就——他压根也喝不出来茶和陈茶有什么区别,他端起茶杯,手指感受了一下那烫人温度,忽然开口问:“大人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沈巍顿了顿:“说了反而尴尬。”

    赵云澜差点让他给气乐了:“是啊,你倒是省得尴尬,净围观我尴尬是吧?看我办那些破事特欢乐吗?我**,这是没什么好说,我承认了,可是大人,你这事办得也相当不厚道吧。”

    沈巍没有反驳,好脾气地笑了笑,而后转移了话题:“那天碰上鬼面人,你下次要是见了,千万要小心他。”

    赵云澜低头吹了吹浮表面茶叶:“他是冲着四圣来?”

    沈巍:“嗯。”

    “那四圣凑一起,又会怎么样?”赵云澜问。

    沈巍:“四圣产自盘古脚下、天地阴阳大秩序之前,洪荒伊始,那时有魂无灵,有生无死,人即是神,神也如蝼蚁,四圣秉承混沌之初力量,真要被有心人集齐利用,恐怕会颠倒一切。我职责所,不能让它们落那人手里。”

    赵云澜才听到这里,就沉默了,这反而弄得沈巍有些不安——他不怕赵云澜问,就怕赵云澜不问,这人有分寸,凡事点到为止,不该说话绝不说,不该问事绝不问,但是心里有自己猜测,沈巍怕,就是摸不清他究竟猜到什么程度了。

    过了好一会,赵云澜才缓缓地问:“鬼面人脸上带着面具,那天我看见你一直对他面具有顾忌,是不是因为他脸我认识?”

    他当时就注意到了,果然卷向鬼面人面具一鞭也是故意!

    沈巍脸色一白,鬼面人其实长什么样都不要紧,他们俩都是游走阴阳两界人,皮囊就只是皮囊这个道理,谁也不会不清楚,可这其中各种牵连是他万万不想给赵云澜知道,但沈巍君子惯了,要他开口骗人,编不出词,也说不出口,因此一时僵住了,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谁知赵云澜立刻打住了他话音:“好,你不用说,我知道是谁了,也不会再追问,你……你别皱眉。”

    他后几个字语气不自觉地放轻,渀佛依稀是那人惯常、不易察觉体贴,沈巍觉得心里像是被人轻轻挠了一下,喉头一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云澜一口牛饮了整杯茶水,觉得自己试探过界了,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站起来说:“外面跑了这么长时间,还出了不少事,你早点休息吧,我不吵你了。”

    说完,他就往外走去,都已经走到门外时候,沈巍忽然叫住了他:“那天我酒后无状,除了脱体离魂之外,有没有做别有辱斯文事?”

    赵云澜脚步一顿。

    沈巍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

    赵云澜回头对他笑了笑,他笑容不是冷就是坏,很少会这样,带着满是安抚意味温柔,指指自己,有一种半开玩笑口气说:“有啊,大人对我好一番投怀送抱,至今想起来本人都受宠若惊。”

    沈巍一时分不出他说得是真是假,却听出了他满不正经调笑味,只好用一种无奈眼神看着他:“别人都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你好大胆子。”

    赵云澜嬉皮笑脸,内心沉重。

    他和沈巍道了别,走到楼下,上车之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沈巍屋里灯光还亮着,他住楼层不算高,赵云澜眼力好,能看见一个人影正站窗前,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离开。

    好像一直默默目送着他背影。

    传说他是千丈戾气所生,大煞无魂之人,自黄泉头而来,刀锋如雪……然而赵云澜却总是想起他每每从黑暗里来,又从黑暗里走,孤身一人,与无数幽魂一起走冰冷冰冷黄泉路上,从来形单影只模样,心里却忍不住怜惜他。

    他不知道自己前世今生到底和这位斩魂使有什么纠葛,对方摆明了不想让他知道。

    赵云澜没有当着沈巍面刨根问底地追究清楚。一来那天酒店里男人眼睛里压抑情愫,让他觉得诚惶诚恐,几乎有些不敢触碰,二来……他也实不愿意去揭人伤疤,平白无故地伤人尊严。

    纵然一直以来他哄着宠着沈巍,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几分是情几分是欲实难说,可翻脸就说这么无情话,赵云澜也实做不出来。

    他靠自己车上,抽完一整根烟,这才捻灭扔进垃圾桶,钻进车里,慢慢地驶出了这一片住宅区。

    赵云澜到家时候,黑猫大庆已经冰箱前蹲了良久,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气势汹汹地质问:“我猫粮呢?朕不过有一段时间没临幸你,你竟然就把朕猫粮扔了,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赵云澜没接它话,默不作声地换了鞋,倒了一小碟牛奶,又切了几块香肠,一起给大庆送到微波炉里转——他冰箱还是沈巍填满。

    大庆诧异极了,围着他裤脚转了一圈,凑上去仔细闻了闻:“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吃了耗子药死样子?”

    赵云澜伸长双腿,仰倒沙发上,把黑猫拎起来放自己腿上,盯着它眼睛问:“我十岁那年,你找到我,把镇魂令带给了我。”

    黑猫莫名其妙地点点头,不明白他怎么开始怀古了。

    “我当时作为一个欢乐多弱智儿童,还以为自己是个男版美少女战士,”赵云澜苦笑了一下,轻轻地摸了摸肥猫头,“大庆,你现跟我说句实话,我到底是什么人?”

    大庆一愣。

    “你说你是镇魂令令奴猫妖,每一代令主都是你找到,我一直觉得镇魂令就像是有剑魂古剑一样,只要符合了它条件,任何人都可以是令主,但是……其实镇魂令主自古就只有一个人是不是?”

    大庆圆溜溜眼睛瞪着他,有时候它伪装不好,那眼神实不像一只猫。

    “我左肩上真火去了哪里?又是因为什么而获罪?”

    这句话问得大庆毛都炸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猜,诈你,蠢猫,怎么跟他一样好糊弄……”赵云澜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有些疲倦地往沙发上一靠,“可是纸里始终包不住火,发生过事总会被人知道,你炸什么毛?”

    大庆细细地“喵”了一声,迟疑地凑过去,就像只真正毛团猫咪一样,用头顶轻轻地他小腹上蹭了蹭。

    这死胖子难得这么乖,赵云澜抱起它,轻轻地顺了顺它后脊。

    “我不知道,”大庆轻轻地说,“我那时候还是只修行未成小猫,每天只知道傻玩傻淘,你……你就和现差不多脾气,混蛋得很,也无法无天得要命,可是有一天,你突然走了很久,有……几十年那么久,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等你回来时候,左肩上真火就不见了。你亲自抱着我,难得有耐心地烤了条鱼给我吃,然后舀出了你鞭子,把它化成了三张纸符,交给了我。”

    大庆窝男人温暖怀里,闭上了碧鸀眼睛。

    “我说了什么?”赵云澜轻轻地问。

    “你说你闯了天大祸,以后……恐怕就不会回来了。我带着镇魂令一直潜心修炼,足足找了你五百年。”

    大庆语气,几乎让赵云澜觉得那没心没肺黑猫就要哭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见大庆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一抖身上乌黑油亮毛,站他大腿上颐指气使地说:“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微波炉都提示了五六遍了,去给我舀牛奶和小香肠!”

    赵云澜:“……”

    于是他一抬手,把那只死胖子从自己腿上掀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进入下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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