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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3章 高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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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小涯已经不在世上,此生,我再不用剑。”柳堆烟随手丢在剑柄,扭头而去,大衣被草原的风吹起。

    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段小涯觉得他又越发孤寂了,或许他认为,在这世上再也寻不到对手了吧?

    鱼板荡那一战,他的渐离剑法出神入化,每一道剑光都惊艳到了段小涯,可是现在他竟然说他不用剑了。

    柳堆烟曾经说过,他十年才练成一剑,他信奉剑道胜过他的性命,为了剑道,他亲手杀了他的师父。

    现在为了段小涯,他说他不再用剑了。

    这家伙……段小涯简直不该说什么,想起俞伯牙和钟子期,心里满满都是惆怅。

    钟子期死的时候,俞伯牙在他坟前摔断了琴,表示从此之后,天下再无知音。柳堆烟此举端的上承古人遗风,段小涯一死,这世上也再也没有人能懂他的剑。

    段小涯在某个程度上,和钟子期很像,钟子期不懂音乐,却能听懂俞伯牙琴中的志向。段小涯也不懂剑,但却能看出柳堆烟剑纵透的精神,以至于破了他的渐离剑法。

    如果不懂剑意,是绝不可能破解渐离剑法的。

    剑术是外在的,剑意才是核心,不论剑术如何变化,但剑意却始终不变,因为剑意一散,剑术的威力也会大减。

    段小涯当初就是去除剑术,只问剑意,他看到了一个剑客对于剑道的执著。

    看着地面的断剑,段小涯心里五味杂陈,他实在不愿意柳堆烟就此放弃他的剑道,剑道于他,简直就是生命。

    他几乎想追上去,告诉柳堆烟,他就是段小涯。

    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

    妙僧让他借尸还魂,必然是有深意的,他脱去了段小涯的外壳,对他很多行事都会比较方便。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段小涯已死,灵山的局势或许又会发生新的变化,他正好可以借着狗蛋的身份,打入灵山的内部。

    ……

    买了包烟,段小涯回到窑洞,傻婶已经做好了羊汤炖白菜,热情地邀请他坐下一起吃。

    段小涯依旧等着他们先吃,他才敢再吃,毕竟时不利告诉他,幽兰谷将会有一场比毒大会,所以饮食方面,他很小心。

    馕就着羊汤白菜,其实滋味很美妙,但段小涯吃的不多,想起柳堆烟离去的背影,他心里就很不得劲。

    “狗蛋,咋不吃了?”傻婶问道,“是不是不合胃口?我听你叔说,你是南方人,是不是吃不惯?吃不惯咱们换别的,我告诉你,婶子学过两个南方菜,糖醋排骨,还有荷叶粉蒸肉,我都会做的。”

    段小涯笑了笑:“不用麻烦了,这些就吃的挺好的,我是吃饱了,这馕一下肚,再被羊汤一泡,很快就发胀了。”

    傻婶笑了笑:“讲究,会吃。”

    段小涯走出门口,点了一根香烟,默默地抽着。

    自从出道以来,他认识了很多的人,各式各样,有些是朋友,有些是敌人。

    但真正在他生命留下烙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苏舍儿,另一个就是柳堆烟。

    苏舍儿和柳堆烟明显是不同的两个人,他和段小涯一样,吊儿郎当的性格,两人能够成为朋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其间,有过矛盾,有过恩怨,但这些都阻碍,苏舍儿成为他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没错,就是肝胆相照,他和苏舍儿都是那种能够为对方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不是他交的那些酒肉朋友可以比的,尽管他们很多时候,表现的都是酒肉朋友。

    而柳堆烟不同,他是那种冷酷的人,完全不是段小涯和苏舍儿那种嘻嘻哈哈的性格,他甚至连笑都很吝啬。

    他一直都把段小涯当成对手,对手死了,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却断了他的剑,纪念他曾经的对手。

    一把剑对于一个剑客意味着什么,别人或许不理解,但是段小涯理解,何况柳堆烟准备为了他,一辈子再不用剑了。

    比起苏舍儿,段小涯和柳堆烟似乎更像知己,因为他们有着知己的仪式感。

    段小涯抽完一根香烟,又点上了一根香烟,看到眼前的大路,忽然开过一辆奔驰,正是陈民和木芳的车。

    他急忙就追上去,把车拦了下来。

    “段先生。”陈民停下车来,奇怪地看着段小涯,“有事吗?”

    “木芳呢?”

    “我送她去一个朋友家。”

    “什么朋友?”

    陈民笑了笑:“段先生,这就不劳你关心了,这是木芳夫人的私事。”

    “下来。”

    “段先生有事?”陈民看到段小涯神色有些不大对劲。

    段小涯直接把他从车上扯下来,喝问:“你是不是带她去见什么可以使人失忆的奇人了?”

    “段先生,你松手,不然我报警了。”

    “陈民,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是夫人自己的意思,老爷也同意了,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我是木芳的医生,我有权为她的安全负责。”

    “段先生,夫人已经不需要你了,你请回吧。”

    段小涯一把掰过他的手臂,把他压在引擎盖上,喝道:“带我去见木芳。”

    “疼,疼,你先放手。”

    段小涯把他甩开,坐进副驾驶座。

    陈民没有办法,只有上车,带他去了一个小小的庵堂,这是汉族地区的尼姑庵,在少数民族杂居的地方是很少见的。

    尼姑庵名叫优昙精舍。

    庵堂只住了一个人,一个尼姑,年轻的尼姑,而且极其漂亮,一张脸蛋仿佛新剥的鸡蛋一般,眉清目秀,穿着一袭月白的僧衣,纤尘不染,超凡脱俗。

    “你……你……”段小涯震惊地看着尼姑,这不就是棘山村圣女宫供奉的神像吗?

    “是你?”尼姑目光落在段小涯身上。

    段小涯更是一惊,她说是你的意思,明显是认识他的,不知她是认识狗蛋,还是认识段小涯。

    陈民忙问:“优昙师父,我们夫人怎么样了?”

    “她在静室里念经。”

    “念经?”陈民不明觉厉,不是说是要给木芳洗去记忆的吗?

    优昙不理陈民,目光只是落在段小涯身上,但是纤手一翻,骤然一掌扑来,出手毫无预兆,而且迅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