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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到了歇业时间。
批发市场里各家各户都在盘账，清点今天卖出去多少商品。
靠近东侧第一家，丁老板店里。
他老婆在公司是一名营销策划，刚刚下班煮完饭过来一起帮忙，她坐在柜台前拿着圆珠笔涂涂改改，嘴里道：“德才，昨天你拿的四件套好卖不？”
“全卖完了。”丁老板蹲地上数着一捆橘黄色体恤衫。
“哦……啊？”他老婆诧异地看了眼，“你昨天不是才卖出去两三套，怎么今天全卖完了？有人全部要了？”
“不是，我们批发市场上了深镇晚报，然后好多人找上门要四件套。”丁老板笑呵呵道：“不就卖几件四件套么，报社还当成大事一样报道。”
他老婆第一反应不对劲，对啊，卖什么东西再正常不过，报社为啥要报道？
好奇之下的她在柜台前翻了翻，找到今天的深镇晚报翻看起来，在第二版头条的位置发现了嘉华的新闻。
新闻上内容绝大多数都在讲诉近日来嘉华外贸服饰批发市场卖起了四件套，并且文章中还采用各种反问，批发市场是不是应该卖四件套？她看的愣了一下。
这真的只是偶然事件？
为什么总感觉是有人营销策划？
丁老板老婆越看越觉得可能，新闻上处处暗示嘉华有四件套卖，并且很便宜，若不是营销策划，那是什么？
“哎德才，你说卖四件套给你那小伙子昨天一直询问你卖得怎么样，对吧？”他老婆询问道。
丁老板嗯了一声，捧着一捆衣服往里走，“怎么啦？”
“他今天来了吗？”
“中午来问过一圈，然后没人影了。”
“报纸送过来前来问的，对吧？”
“对啊。”
他老婆隐隐有点明白了，恐怕这个新闻是送货给她老公的那个小伙子弄出来的，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很简单，报道出来后各家生意肯定会上涨不少，为什么销量差的时候来问，销量上涨了反而不来问，明显是胸有成竹。
“德才，我和你说件事儿。”他老婆脸色微微凝重。
丁老板在墙角放下衣服，直起身，“什么事？”
“我觉得今天深镇晚报报道批发市场卖四件套是给你送货的小伙子搞出来的。”他老婆把心里想法说了出来。
丁老板愣了一下，笑道：“你想多了吧？人家报社凭啥听小王话？不可能。”
虽然丁老板不相信，可是他老婆有七八分把握是丁老板嘴里的“小王”弄出来的新闻，那是一个作为营销策划的本能，甚至她脑袋里突然想到公司新产品宣传的难题，好像可以借鉴一下小王的方法。
让报纸替自己说话？
或者电视台之类的？
简直教科书一般的营销方法啊！
他老婆微微兴奋了起来，这办法真好，她立刻道：“德才，你自己盘账啊，我还有点事。”说着急忙站起身朝外走。
丁老板呃了一声，“你干啥去？”
“有事。”
丁老板被弄得莫名其妙，不过他知道老婆工作上一直很忙，也没追上去，而是跑到柜台旁边做起账，做完以后，从右手边抽屉里拿出一张写着号码的纸，然后顺手提起搁在柜台上电话机的话筒，照着上面拨打传呼号，不多时，服务台接通了，“帮我和号主说，让他明天来丁老板店里一次。”
拨打完传呼，他起身回家。
四件套卖得不错，再拿点。
……
酒店里。
王强刚刚吃过晚饭在洗澡，听到外面BP机滴滴响没着急去看。
他不急不缓冲洗身体。
等到洗完后，擦干身体，裹着浴巾跑出去，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BP机按着看了起来，有五条信息，最新一条是丁老板的，让自己明天早上去一趟店里，翻看上一条，是股市信息，王强继续上翻，这回是小吕老板的，如果没记错，是那个同样只拿了十套四件套的年轻老板娘，再上一条是汪大姐的，两人同样要求明天自己去她们店里一趟。
三个人同时找自己？
至于什么事情，不言而喻吧。
王强一看便明白怎么回事，很有可能是今天他们三家卖得比较好四件套卖光了，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巧三人都找自己？
还不能确定。
他继续翻看上一条。
这是最后一条信息，徐大姐的，她直接表示让王强这两天准备点货起来。
连徐大姐都要求自己备货了？
他重视了起来，连忙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机先拨打了徐大姐电话，正巧徐大姐在店里还没走，幸亏住的酒店上档次，否则还要跑出去打电话。
“徐大姐，我小王，又要货了？”
“只是让你先准备起来，今天我卖出去六十多套，要接下来还能像今天卖得这么好，估摸三五天以后要拿货，哪次不是和你说了三四天后才送货来呀，提前知会声。”
卖出去六十多套？
王强大吃一惊，失声道：“卖出去这么多？”
电话那头徐大姐笑呵呵道：“对啊，碰到两个大客户，一个拿了十五套，一个拿了二十套，还有零零散散卖出去的，人家都是拿着报纸找过来。”她语气里有点臭美，“报纸上可清楚写着我店名呢。”
王强精神一振，确实，深镇晚报上举例的就是徐大姐店，今天生意肯定比其他人好很多，而且徐大姐有过几次卖四件套的经验，要求自己这两天把货准备起来，很有可能在四五天时间内能把四件套卖光，因为自己先前两次都是接到电话三天后才送到货。
他马上答应下来，挂了电话，王强立刻拨打起老朱旅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对面传来老板娘的声音，“喂，萨宁？”
尚海话谁啊的意思，王强马上回道：“大姐，小王啊，我爸在吗？”
“在和老朱喝酒呢，我帮你喊他。”老板娘放下电话，脚步声朝里去。
对面悉悉索索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一会以后，电话被人提起，然后父亲声音传来，“强子，什么事儿？”
王强先是询问了一句，“爸，朱哥姚哥同意你先动用这笔钱不？”
父亲嗯了一声。
王强马上指挥道：“你现在出去找个电话亭打电话给郑老板，问问他能不能连夜送五百套涤棉和五百套全棉四件套到尚海，要是可以的话，你先放家里，明早去火车站托运过来。”
“这么急？”父亲问道。
王强解释了一句，“不急不行。”
虽然丁老板他们没直接说要货，但是徐大姐今天卖出去六十多套，哪怕其中有两个大客户，王强依旧可以想象到其他店卖出去多少四件套，或许卖得远不如徐大姐好，可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应该全都会卖光，毕竟他们每家最多才拿了二十套。
“好，我现在就去。”父亲道。
王强叮嘱了一句，“要是货到了拷我下，让我知道。”
挂了电话。
王强久久不能平静，躺在床上眼睛咕噜咕噜转个不停。
一小时……
两小时……
不知不觉中他睡着了。
突然，滴滴清脆的声音在宁静的深夜里响起。
原本睡得正香的王强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抄起放在床头柜上的BP机，是父亲发来的传呼，告诉他货已经拿到手。
王强松了一口气，看看时间，已是凌晨十二点半，他再次心满意足睡下。
……
天亮了。
嘉华服饰批发市场。
谭老板和裘大姐昨天卖出去十二三套四件套，他们以为报纸报道以后昙花一现的现象，没多想，寻思今天生意应该不如昨天了吧。
可是当今天他们开门没多久以后，被眼前一幕吓着了，陆陆续续好多人过来买四件套。
“老板，有四件套吗？”
“涤棉的才五十一套啊？”
“给我拿两套四件套，一套涤棉一套全棉。”
“我怎么知道的？还能怎么知道，昨天下班以后回家看到新闻呗。”
“我不是，我是听别人说了以后才知道嘉华原来还有四件套卖，以前都是去百货商城，死贵死贵，看看，这里多便宜，全棉才六十五。”
“什么？卖完了？”
“老板，你们怎么不多备点货？”
“算了算了，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开门一个小时都不到，店里剩下的六七套四件套全卖完了，不时还有人过来询问有没有四件套卖。
谭老板和裘大姐面面相觑，生意比昨天还好？
他俩彻底坐不住了，坐在柜台前合计起来。
“老谭，四件套这么好卖，咱们是不是找小王再拿点？”裘大姐心痒难耐道，昨天她是想着退货，那是因为生意不好，可谁知道突然四件套生意火起来了，直接卖断货。
谭老板已经按捺不住，在抽屉里找王强的BP机号码，“我打电话给小王。”
裘大姐急匆匆催促道：“快点打快点打。”
不怪她着急，二十套两天卖完了，生意似乎不比卖服装来的差，再加上络绎不绝的人过来询问，傻子都知道有商机啊。
……
其实不止是他们。
整个嘉华外贸服饰批发市场，几乎四件套都卖完了，因为大家拿的货本来就不多。
除了徐大姐，她拿了三百多套，现在店门口围满了顾客，乐呵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殊不知其他从王强那边拿四件套的老板们，已经卖断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