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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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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舍予舒。

    一个他曾在纸上写过无数遍的字。

    ……阿舒,阿舒!

    这才是他听见的名字!

    手下意识伸出去,想要抓住身旁的人。可那个孩子,突然松开握着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向前跑。

    一边跑,他一边大喊起来:“娘亲!我不怕死!我不怕!选我!选我便是了!”

    冰冷的大雨,打碎了他的声音。

    薛怀刃心头狂跳,试图拉住他。

    傻子!

    真是个傻子!

    拿着刀的人说的话,怎么可以相信?那个混蛋没有直接动手,只是因为想要折磨猎物啊!

    不论选谁。

    不论选还是不选。

    他最后依然会一个不留,全部杀掉。

    有红色的雨溅进眼睛。

    薛怀刃爬起来,又跌回泥泞。

    喂……喂……起来呀……起来呀你……

    他趴在那,拼命地向前伸出手。可再也没有人来抓他的手,告诉他,不要怕。只有红色的雨,落在地上,喧闹地流淌着。

    时间突然变得极其漫长。

    每一下心跳,每一口呼吸,都跟着陌生起来。

    那只用来包裹他、保护他的茧,似乎已经裂开口子。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密闭的茧里钻出来。

    周围的空气变了。

    薛怀刃猛地睁开眼,看见了无邪。

    雨夜惨状,从面前消失了。

    他大口喘息着,抓住无邪的手腕:“人呢?”

    无邪担忧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低声道:“跑得很快,小八他们没能追上。”说完,他转头朝前方看了看。

    “是那两个黑衣人做的吗?”

    尸体身上的凶器很明显,是把柳叶小刀。

    但他们一行人里,并没有人使用这样的兵器。

    无邪反手抓住薛怀刃的手腕,用力将他拽了起来:“主子,你见过那尊雕像了吗?”

    他原先还想,这地方普普通通,看起来并不怎么奇怪。

    可下了地宫后他便明白了。

    为什么国师会把这件事看得如此重要。

    那尊白玉雕成的人像,生得和那位未来夫人几乎一模一样。简直令人毛骨悚然。那张脸,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

    还有他们此刻身处的这间屋子。

    好端端的,点着这么多的香。

    真是恶心。

    床上的那个孩子,又是谁?为什么会是那样一副骇人的模样。

    无邪感觉自己背上正在冒汗。

    冰冷的,惊恐的汗水,在不断地冒出来。

    他缩回手,声音变得更低了:“那尊人像的脸,竟然和靖宁伯府的五姑娘一般无二。”

    即便在地宫昏暗的灯光映照下看起来阴森森的,眼神也不大一样,可长得实在是像。他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像的人。

    那尊玉雕,仿佛……仿佛就是照着祁五姑娘的样子雕就的。

    可怎么会呢?

    那位,可是靖宁伯府的千金呀。

    无邪心里的不安,如垒巨石,一块叠一块,越来越沉重。

    地图地图没找到,主子又看起来怪怪的,加上那尊塑像如此“异样”,他已经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一瞬。

    可外头狂风大雨。

    雷声虽然小了,但还隐隐听得见。

    眼下并不是能离开的时候。

    小八带着人去追,追出地宫,也因为大雨很难跟上。那两个黑衣人,却轻松融进黑夜,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这样的轻功,也不知道是谁的人。

    无邪胡乱想着,琢磨来琢磨去,不知道怎么的,眼前又冒出了那尊雕像的样子。

    那东西出现在这里,实在太奇怪太让人头皮发麻。

    他脸皮僵硬地看着薛怀刃,等着他说话。

    薛怀刃却一直没有出声。

    无邪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

    主子身上,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和那尊人像带给他的不安,如此相似。明知道不对劲,却没有法子弄明白不对劲在哪里。

    无能无助,加剧了不安和恐惧。

    地宫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

    那尊塑像,那张脸,同样困扰着墨十娘。

    出了林子,肯定身后没有追兵后,墨十娘停下了脚步。

    太微麻木地跟着她。

    俩人找了个避雨的地方,躲进去暂作休整。

    “你也看见了吧?”

    太微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没有吭声。

    墨十娘也不在乎,只一边拧着衣裳,一边继续道:“当局者迷,恐怕你并没有第一眼便发现那尊雕像长得和你一样吧?但我一看,便知道那玉雕的脸跟你一模一样。”

    “同样,也只需要这一眼,我便敢肯定,这雕像不是照着你的样子雕出来的。”

    太微抬头望向她。

    墨十娘指了指她的衣裳:“那雕像身上的衣裳样式,是古人的样子,发式也不是如今常见的。所以,照我看,并不是雕像长得和你一样,而是你长得跟那尊雕像一样才对。”

    太微皱着眉头,抬手揉了揉眼睛。

    墨十娘从腰后掏出个东西抛给她:“认得吗?”

    太微接住,发现是片玉屑。

    上头雕了一个很浅很小的图案。

    龟与蛇。

    是玄武。

    回忆突然冒出来。

    太微合上手掌,低声道:“百年前有位匠人极擅玉雕,他的纹章,便是玄武。”这件事,还是师父当年告诉她的。

    “你一直很想得到他的玉雕,但始终没能寻到,临死还惦记着,让我哪天见到了,便拿来埋到你坟里。”

    “是吗?”墨十娘笑了起来,“这话倒还真像是我说的。”

    说完,她正色起来,沉声道:“既如此,你便应该明白了。这匠人死了百来年,骨头怕是都烂光了。宅子底下的那尊雕像,绝非近日之物。”

    “当然,纹章这种东西,仿冒的也不少见。但这一位,名字都不大有人记得,死的时候并未出名,死后也就只有我这样的怪人惦记,多半不会有人特地去造假。”

    墨十娘一面分析着,一面打量太微的脸色:“嗯?”

    她愣了一下:“你怎么一副见鬼的样子?”

    太微脸色惨白,比先前在地宫里的样子还要难看。

    墨十娘上前摸了下她的额头:“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太微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师父。”

    “莫非那尊雕像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墨十娘神色一肃。

    太微看着她,喃喃道:“……据说百年前,有位和我生得颇像的先祖,有一天突然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