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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梁现按住她手的同时,说了那句话,大概是一心无法二用,指节始终扣着她的手腕。

    两人几乎同时察觉到,下意识地对视。

    那一瞬间,梁现看见明姒鸦羽似的睫毛微垂,极其快速地眨动了一下。

    他反应过来,松开手。

    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

    她纤瘦的腕骨上,好像只有薄薄的一层肌肤。

    意外的很柔软。

    拍卖仍在进行,举牌叫价声不断。

    唯独这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有好一会儿,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明姒缓了缓,右手握住左手腕轻轻摩挲,侧眸看着他,“耍流氓啊?”

    梁现无言片刻,忽然笑了。

    他手肘撑上桌面,侧身靠近,声线压得有点儿低,“你对我,防备心是不是太重了点?”

    上次在西郊俱乐部,成昱拉她的手臂不让她上车,也没见她骂别人流氓。

    “谁让你不正经呢。”

    她瞥他一眼。

    这人跟哪个女孩子说话,都是眼带桃花的模样,中学那会儿就是。

    她自然不会着他的道。

    梁现换了个坐姿,靠着椅背伸开长腿,漫不经意道:“你又知道了?”

    他是剑眉星目的长相,偏生桃花眼形状完美,冲淡了几分正经。

    以至于即便本人没这个意思,目光也像在调情。

    何况薄唇的男人,寡情。

    她不说话,目光却在他脸上流连,似乎在酝酿措辞。

    梁现看出来了,勾了勾唇角,“找不到证据支撑,所以打算靠面相学分析?”

    明姒瞪他一眼,把拍品名册竖在眼前挡住脸,不理会他的调侃。

    梁现却伸手勾住名册的边沿,轻轻往下一搭,就是不让她如意。

    “干什么?”

    明姒的眼睛从名册后面露出来。

    她眼尾上挑,形状十分漂亮,浅褐色眼珠被头顶的灯光一照,灿若琉璃。

    “记得留个地址,过两天我让人把胸针送来。”

    他收回手,又靠回了椅背,眼皮微垂。

    倒是没再说其他。

    明姒感觉越来越摸不清他的脑回路。

    她犹豫片刻,放下名册,轻轻敲了敲桌面,“梁现。”

    他侧眸瞥过来。

    “你不觉得最近自己很奇怪吗?

    是不是该找个地方看看。”

    她诚恳建议。

    梁现瞥她一眼,淡定道:“我很正常。”

    “又是给我打钱,又是给我拍胸针,我有理由怀疑……”明姒停了停,目光将他上下打量,毫不迟疑道,“你想泡我。”

    这话说出口,她已经做好了跟他杠上的准备。

    谁知,梁现却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下。

    “你就当是这样吧。

    可以享受福利,又不用履行任何义务,多好。”

    他挑了下眉,笑意不减,“要么我们反过来试试?”

    明姒想把名册拍在他脸上。

    ——

    过了两天,明姒收到了那枚飞鸟红宝胸针,一起送来的,还有梁现那晚拍下的印度猎鹰玉镯。

    大概在外人看来,是真的有种要泡她的架势吧。

    连跑腿的女助理眼中,都闪烁着隐秘的八卦之光。

    卧室里,明姒托着腮,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盒子。

    黑色丝绒的礼盒,中心镶了一颗钻,如同拍卖会那夜,大厅中璀璨的灯光。

    她忽然想起,被梁现握住手腕的那刻。

    男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住手腕时给人的感觉也十分奇异。

    明姒无意间对上他的视线,霎那间,脑海里快速而短暂地跳过一个念头——

    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她的发小,不是她的冤家,而是一个男人。

    察觉到这一点,再熟悉的人,也变得陌生了。

    心弦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明姒有那么一瞬间的无所适从。

    再后来,梁现承认自己想要泡她。

    不过话里话外,却没有几分认真的意思。

    明姒眉头轻拧,感觉越来越想不通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明明对她没有意思,却会来接她,给她买玉镯和胸针……可别说这位大少爷是在学习做一位模范丈夫。

    ——

    “……已经找人核实过了,俞老先生的私人拍卖晚会,梁现的确是和明家那位大小姐一起去的。”

    京弘集团总部,副总裁办公室。

    梁进宇看着办公桌上那三张排开的照片,眉头紧锁。

    他对面,身形瘦小的男人继续汇报着,“看起来,明小姐是他带去的女伴。”

    俞老先生的私人拍卖会,邀请谁不邀请谁全看他的个人喜好。

    梁进宇并没有为这个心生不平。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手指点着男人的侧脸,“我最近听见一个传闻,说是梁家和明家有意联姻。

    这种节骨眼上,他们两个一起出席晚会,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这明摆着是一道送命题,瘦小男人不敢说出那个答案。

    他咽了口口水,斟酌道:“梁现和明家那位大小姐是青梅竹马。

    或许他们只是关系要好,刚好一块儿去了。”

    傍晚时分,夕阳照进了办公室的大片落地窗,落在灰色的地毯上,慢慢向办公桌攀岩。

    梁进宇站的地方,恰好将光影分割开来。

    他背后是暖融融的橙色夕阳,眼眸中却阴霾密布。

    半晌,他提起唇角笑了一下,“希望如此。

    不然,我就很为难了。”

    ——

    “梁总,这是今天的日程安排。

    上午有个投资会,需要确定接下去的投资项目。

    下午是《长安夜话》的项目碰头会,主要讨论剧本改编问题。”

    梁现接过陈助递来的平板,眸光在上面轻轻一扫。

    “知道了。”

    不过片刻,他就将平板递了回去。

    陈助理双手接过,“那梁总,我们差不多可以去会议室了。”

    梁现一只手搭着座椅扶手,起身时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摆。

    他今天穿了件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往那一站,肩宽腿长的模样,十分养眼。

    陈助理收好资料跟在身后,偶尔抬头望一望他的背影。

    共事这么久,这位梁总在他的眼里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像气质上乘的男模,像英俊潇洒的大明星,就是不像运筹帷幄的总裁。

    虽然他现在正在cos总监。

    总之,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太干正事儿。

    电梯下行到会议室楼层,梁现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迎面来了几个公司的女职员,陈助理看见她们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紧紧地追着梁现不放。

    而这位大少爷则充分展现了一位纨绔子弟的良好修养,他停住脚步让她们先过,桃花眼微微一弯,还朝她们轻点了下头。

    女职员们明显晃了晃神。

    陈助理则开始认真思考,这京弘影业里到底是来了位总裁,还是位祸水。

    “梁总!”

    会议室门口,副总监热络地打招呼。

    梁现不咸不淡地点了个头,率先进了门。

    今天是梁现就任京弘总监以来的第一个重要会议。

    影视总监这职位说起来不算高,但要看谁来坐。

    梁大少爷坐在那儿,在座的高管们即便某些权力比他大,也不敢造次。

    这会儿,梁现正在看副总监递上来的投资计划书,安静的会议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几位高管私下里悄悄递了个眼色,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其实这位太子爷并不难相处。

    他似乎对于被放逐的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不对任何人的工作指手画脚,也很少插手影业的日常运转。

    这几天,他一直安安心心地在总监办公室里当吉祥物,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散漫。

    所以,不安什么的……应该是错觉,错觉。

    高管们刚抚平心中的忐忑,就看见梁现将手中的策划书一放,不紧不慢道,“这些项目,我认为一个都没有投资的必要。”

    他声线和缓,在偌大的会议室内响起,却像平地炸开的惊雷。

    “这……怎么会呢!”

    有人惊讶地出声。

    四个项目,居然全给否决了?

    其他高管也急了,副总监率先开口,“梁总,您要不再看看?

    《飞天》这部剧的导演和编剧是岳峙老先生,演员阵容也非常豪华,还有……”

    “《飞天》的问题最大,”梁现支肘侧头,手指在投资计划书的封面轻轻点了点,“冒着大风险启用这样的主演,万一不等剧播出,丑闻就按不住了,京弘投出去的钱岂不是打水漂?”

    在他说到“主演”两个字的时候,陈助理的心就猛然沉了下去。

    《飞天》的确是一部大制作电影,不说别的,“岳峙”这两个字就是票房冲击年度冠军的保障。

    但同时,这部电影也有个致命风险——两位当红主演和另外一位配角,都不是那么干净。

    丑闻一旦爆出,他们面临的就是演艺生涯的葬送,投资者自然也血本无归。

    问题是,这事儿只有少数人知情,且消息已经被总部那位梁副总按了下去,预备等电影杀青时再放出。

    梁现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现在说不投资,不就等于避过了这个陷阱吗?

    会议室里冷气十足,陈助理却只觉得脑门不断地冒出热汗。

    “这……主演有什么问题吗?”

    另一名副总监一头雾水。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有几个人跟他一样满脸写着懵逼,也有几位高管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神情却更近似于……尴尬。

    梁现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他将投资计划书拿起,往前一扔,姿态占尽了决策者的傲慢,“还有其他项目的资金链问题,我就不说了。

    京弘是在做投资,不是做慈善。

    明摆着是赔钱的电影,我为什么要投?”

    投资计划书“啪”得一声,落在会议桌上,像是隔空抽打来的响亮耳光。

    不少高管们的脸色渐渐涨红。

    反观梁现,却仍是一副随和散漫的模样。

    他手肘搁在会议桌上,视线掠过在座众人,眸中笑意加深,“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重新提交投资计划书。

    希望各位能够谨慎思考,免得将来引咎辞职,连退休工资都领不到。”

    ——

    大少爷说完这几句话,便不再给高管们一个眼神,兀自起身飘飘然离去了。

    他今天穿的是件灰色西服,本该是严谨稳重的颜色,却因为他身上的那种气质,愣是给人一种随意不羁的感觉。

    但从此往后,谁也不会再将他当作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了。

    这是个假的纨绔。

    散会之后,原本已经投靠到梁进宇阵营的某位副总监,私下里找到陈助,“不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下午的碰头会还按不按原计划……”

    他早早地站了队,为表忠心,凡事都冲锋在前,现在懊悔不迭——谁知道梁大少爷不是盏省油的灯?

    陈助理夹着公文包,苦笑了一下,“还按什么原计划,人家都看穿了。”

    再不识相下去,结局就是卷铺盖滚蛋。

    人家大少爷今天来这么一手,就是明摆着告诉你——他就算被贬进泥里,收拾你一个小角色也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