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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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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她硬扯出一抹谄笑:“既然你没事了, 我……可以走了吧?”

    原本她还真走不了,毕竟亲眼目睹了当朝首辅的如此狼狈相, 这本身便是死罪一条。不过谢正卿这会儿倒也没打算按原计划去拔刀。

    他只冷着一张脸,言道:“今日姑娘既然帮了我, 他日定是要报答的,不知姑娘芳名?”

    苏妁迟疑了片刻, 还是决定不告诉他真名。

    一来自己眼下所扮的角色乃是赵侍朗府上的粗使丫鬟,若留下真名恐留后患。

    二来此人虽不似恶徒,但也绝非什么善男信女,纠扯多了保不准是招祸上门!拉倒吧, 不求他报答, 只求此生再无瓜葛。

    最终, 她讪笑道:“小女名唤沈英,不过小女并不需要报答。”沈英这名,也正是苏妁今日进赵府时所报的化名。

    只见谢正卿眼中流露出转瞬即逝的讥诮,苏家的闺女姓沈?这是在讽她爹还是辱她娘。

    不过既然苏妁铁了心做好事不留名, 谢正卿也懒得揭穿。只是无意打量间, 他的余光却倏忽瞥见她的衣裳。

    那被他撕的有些不像样的裙衫, 半遮半掩的裹勒住丰润娉婷的身子。右侧袖襕直至胸前还有大片的洇润,想也知道这定是他先前抓住她手时所至。那疏织的棉布吸饱了水,湿哒哒的紧贴在如瓷的玉肌上,更使得那凹凸身型诱人垂涎。

    便是如此一身灰扑扑的下人装束, 也掩不住那皮下的媚骨。

    眼见谢正卿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迟迟不肯移开, 苏妁眼中显露惶惶之色。不自觉的伸手去扯了扯领褖, 既而便虚掩在胸前不敢再放下。

    却见谢正卿这厢敛了敛失态的状貌,轻解起自己的外袍。

    苏妁向后退缩了两步,面露惊恐,颤声道:“英……英雄既然无碍了,不如沈英先……”

    不待她将话说完,便见谢正卿已将外袍褪下,凭空用力一甩,那袍子便整个飞铺开来,自她的左肩绕搭至右肩,似件硕大的披风般,松松阔阔的罩住了那娇纤的身子。

    ***

    山半腰,岑彦正带领着一队人马搜山。只是搜了半个多时辰,仍没见首辅大人留下一星半点儿的记号。

    前路又到了分岔之处。从山下一路走上来,他们业已遇到了不下二十条岔路,反反复复绕来绕去。二十多名锦衣卫经历了分头、分头、再分头,如今他这队只剩下三人了。

    先前派去探路的长生小跑着回来,匆匆擦了把额头上冒的急汗,双手一拱禀道:“指挥使,前面的两条皆非死路,属下各走了百米不到,便又现岔路。”

    “嗯。”岑彦一手习惯性的握着腰间刀柄,一手抵额遮挡骄阳,沿着那两条蜿蜒小路往远处眺了眺。

    “指挥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眼下就咱们三人了,如何也搜不全这座山呐。况且如今也不能确定大人躲的就是这座……”

    “啪!”不待长生将话说完,一个响亮的耳光就甩到了他脸上。

    岑彦这种练家子当中的高手,随便一掌出去那都是孔武有力!直将长生打的就地转了半圈儿。

    他盛气逼人的立在那儿,一双凤目狠厉细眯,黑瞳似冒出灼灼火焰。既而声音沉沉吐出一字:“躲?”

    原本那巴掌下去,让长生有些懵,一时还没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岑彦这一提点,他便立马顿悟过来,连忙改口:“属下嘴拙!是暂避!”

    这种时候,岑彦也没功夫跟下面人多做计较,简单教训过便是,眼下唯一的重任是要找到首辅大人。

    他将双手负至身后,脸色一沉:“放狼灯,给附近边营求助。”

    “是!”

    ……

    镇抚司从职务上来讲乃是直属当今圣上,故而锦衣卫在外行事也有某些特权。比如这狼灯一放,各地方官府及其所辖势力,便需无条件配合他们的行动。若怠职,锦衣卫则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故而这狼灯是轻易放不得的。今日若非是为了谢首辅遇险,岑彦也不敢擅放这东西。

    戊京南方山脉众多,又是南方诸城进京的必经之路,故而这里曾是穷寇山匪的乐园。

    几年前谢首辅颁令严治南部山脉,不仅将山匪的老巢尽数缴毁,还在沿途官道两侧设了诸多岗哨营寨。

    一来为防止再有流寇在此安营扎寨,二来也为进京的商贾百姓们护行壮胆。

    而岑彦下令所放的狼灯,便是要征用这些散兵来此搜山。

    没多会儿,站在山边的长生望到山下出现了袅袅升腾起的紫烟,这便是那些人的回应。

    他急忙跑来回禀:“指挥使,那些人业已到山下了!”

    “好,下去接应他们。”岑彦转头对着另一个锦衣卫命道。

    那人领命后,便匆匆下山去与来人会合。

    ***

    山下的紫烟一团团升腾至半山腰,与岚瘴融合,烟霏露结。之后再被突然刮过的一阵儿山风撕成碎片,渐渐消隐在朦胧的山间。

    看着这一幕,谢正卿便知山下的事儿已处理完了,看来这会儿大家正搜山寻他呢。既然惊动了边营,想是很快就能搜到这处了。

    他转身睨了一眼苏妁,那冷傲孤清的眼神哪里有当她是恩人。顿了下,他轻启薄唇,声色幽沉:“沈姑娘,既然你不想要报答,那我就送你个回礼吧。”

    苏妁怔怔的望着谢正卿,之后又鬼使神差的将他上下扫视了一遍。心忖着连外袍都脱给她了,如今他两袖清风身无一物的,空口白牙拿得出什么回礼?

    她忍住好奇之心,口中推拒道:“太客气了……不用,不用。”眼却紧盯着谢正卿的手,想看看他能拿出什么东西。

    只见谢正卿伸手在中衣的衿带中取出一个扁平的瓷瓶,将其上的红木塞子拔开,接着便递到苏妁的眼前。

    那瓷瓶中溢出的清香气息,瞬时萦绕上了苏妁的鼻尖儿。她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就觉得脑中沉沉,眼睑笨重,身子也不听使唤的瘫软下去……

    谢正卿只伸出一条胳膊,便将这姑娘承住,接着往怀中一揽,打横抱起,走至巨石旁,缓缓将她放置好。

    往山下走了几十步后,此时耳边已能听到下属搜山的呼唤。谢正卿随手在地上拾起一颗石子,然后往远处一掷!

    因着内功的注入,那石子敲击在山石上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动静,算是给搜寻的人引了个路。

    很快,附近的锦衣卫与营兵皆寻了过来,带头的恰巧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岑彦。

    一见到谢首辅,岑彦“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抱愧请罪:“大人!是属下无能,让您受惊了!”

    “无妨,”谢正卿挥了挥手,面色沉静:“起来吧,这事儿怪不得你们。”

    这句风轻云淡,宽仁大度的话,莫说是让岑彦听着意外,就连一并跪地的那些营兵听了也颇觉怪异。传言中,这位锱铢必较的谢首辅,今日怎的突然这般豁达通情理了?

    众人起身后,谢正卿冲着岑彦使了个眼色,岑彦便立马领会上前几步,附耳恭听。其它人也懂规矩,自行后退避嫌。

    只见谢正卿往前俯了俯身子,凑在岑彦耳畔,轻声吩咐道:“自此向上去二十余丈处有块巨石,旁边有个姑娘。过会儿待人都走尽了,你悄悄将她送去悦来客栈开间上房。”

    谢正卿直回身子,却见岑彦怔在那儿久久未动,连眼睑都没敢眨一下。他没听错吧,姑娘?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姑娘……

    饶是心中不明所以,但岑彦还是恭敬领命,之后便目送谢首辅在营兵的护送下,往山下走去。而他自己,则调头往上去了。

    ……

    今日搜山救驾的并非只有锦衣卫,而那些营兵属性复杂,不乏各家眼线掺杂其中。若是被人见到与谢首辅在一起的是苏县令的女儿,事后走漏了风声女儿家的名节事小,被汪萼及庆怀王那些狐埋狐搰的人误想成是卖主求荣,暗中勾结……那苏家人怕是要为此蒙冤见阎王了。

    而悦来客栈就在朗溪县令府旁不足一里之处,暗中将苏妁送去那儿,既可避免那些人的误会,又可保她安全。待她醒来便是雇不到马车,亦可安然抵家。

    ……

    在营兵们的小心护送下,谢首辅下山上了马车。

    他撩开窗牖上的绸帘,往来时的山间看了一眼,面色无波,秋水灌眸。

    晨光熹微,秋风骀荡。

    学士府大院儿内早起准备扫洒庭院的下人们,正提着水桶,握着棕笤,列成队往前院儿走去。

    行至前院儿,众人分工散至各方。修剪花木、捡拾落叶、泼水洒扫……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就在此时,忽闻一声尖叫!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